2015年10月27日 星期二

土地的不自由、毋寧死

《信報》副刊早前介紹一位在港生活30年的日裔單親母親故事,話題走到最後,竟與我城土地問題連接起來。此位日裔女子的結語,更令人感觸良多。

梅窩的日本香港人故事
話說此位Shoko(晶子?祥子?)女士多年前來港,一次邂逅後產女成婚。後來還是離婚,成為單親媽媽。據說她留港原因是香港社會較日本自由,尤其是女士在職場發展阻力低。Shoko落戶大嶼山梅窩,工作之外,她又在港組成一個女太鼓樂團,作業餘表演。
對於這位梅窩日本人來說,香港的土地對她有一種「造就價值」──比起日本,香港的土壤令她有更大的實現自我的可能、令她向「人的自由」進發。雖然沒法知道Shoko會怎樣評價自已,但對筆者來說, 她的兩個選擇,即離日選港和擇居梅窩的心跡,顯示她是個「自由的人」。

自由人的洞見
前一個選擇,並不表示日本或香港有何高下,只是人的獨持性在社會制度的差異中有不同的造就。只要個人可以和懂得選擇,一切可能就不只是夢想。今天德 國戰後最具民望的首位女總理默克爾,就是生長在東德,卻成就在東西德統一下的自由制度的顯赫人物。她曾強調:「自由的秘密就是勇氣。」自由要責任、包容及 勇氣去承載;明白自己判斷,堅持信念所在,用勇氣去堅守和承擔一切後果。Shoko的離日選港,顯然有一顆追求自由的心。
這位日本香港人選擇居於梅窩,原因不外乎租金較相宜,又或大嶼山仍保留鄉郊氣息,鄰里關係較緊密。但這幾年間,她留意到,由梅窩至東涌,沿路逐漸出 現新地盤,令她擔心梅窩的土地最終會給密集式樓房所淹沒。她表明不希望以土地不足的名義,破壞原有的鄉郊,更直指,香港土地只給少數人支配,新一代難以擁 有自己的空間,不單反映富人太貪心,更是絕不公平之事。Shoko又謂會盡力去保護梅窩的現況,並以「我不是社運人士,只是一個普通市民」作結。筆者認 為,這位另類香港人道出了大家都知道卻不願面對的問題。
據報,大嶼山是政府認為大有潛力的發展目標,某個發展委員會更有人建議,索性填了石壁水塘發展。類似的「發展」結果,社會已看得太多,屋邨商場被發 展了,結果各區商場都是一式一樣的名店和連鎖店,租值提高,但小店卻難以生存。試由Shoko的角度想一下,梅窩已是香港邊緣的邊緣,在「發展」後又成了 一個倒模出來的住宅區,租金狂升之後,現有的居民還可退往何地?退無可退,起而反對的小市民最終便成了社運人士。

為自由 務必死
近年,在政治文宣中不時出現「香港人,愛香港!」那麼究竟是看重人的價值的一個日裔女子,抑或看重錢的價值的投資者更愛香港?
新一代中所謂「本土派」參與社運的廣度、激烈程度都遠較過去出現的社運老手為高。「本土派」對主流建制的批評是「中環價值」及「發展主義」,火力集 中批判擁抱經濟發展觀的官商人物及組織。已故美國總統甘迺迪也曾言「沒有社會進步的經濟發展,只會將大多數人陷入貧困,少部分人則由此謀取暴利(貧困究竟 是專指物質?抑或兼指靈性,大有討論空間)。」香港一部分特權者考慮土地用途時,眼中只有經濟目的,便是典型「沒有社會進步的發展」的濫觴。
對於土地的論述,筆者會認為土地是創造的一部分,因此認同「土地倫理」不應以人為中心的視角看待土地。簡言之,把土地奴役為經濟工具,等同於奴役人和無視人的成長需要。同理,將人的生存自由化約為經濟自由,也是等同將人的自由捆綁和無視人類的整全發展需要。
周日聽牧師講道,借用「不自由、毋寧死」去闡述宗教意涵下的「真自由、務必死」。本地社運會不會出現更多「為自由,務必死」的人,筆者不敢置喙,但只將土地的用途放在經濟面向,而忽視土地造就個人的價值,最終就只會推動更多類似Shoko的小市民成為「社運人士」。

王建成
宏亞按揭證券營運總裁及董事

原文刊於信報網站 2015年10月27日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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